2007年8月12日 星期日

想像臨終臥床


 20世紀作家Anais Nin曾寫過:「深刻活過的人便不害怕死亡。」

 許多年前,當我和心理治療師Devers Branden共事時,她讓我經歷過她的“臨終病床”練習:她要我清晰地想像我躺在臨終的病床上,並且完全瞭解與死亡相關以及告別人世的各樣感覺。接著她要我在心裡邀請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來到床榻旁,一次一位。

 當我試著想像每位朋友、親戚前來探視我時,我必須要將對他們說的話說出來,我必須告訴他們在我死前我希望他們知道的一切。

 當我與我所愛的人說話時,我忍不住崩潰了,我被一股強大的失落感給充滿,我並非哀悼我自己的生命,而是我所失去的愛,更精確地說是失去對愛的溝通。我真的很想知道在生命中我到底遺漏、忽略了多少?好比說:到底有多少對於孩子們美好的感覺是我從未清楚表達過的。

 在這段練習的最後,我完全被情緒擊垮,在生命中我很少哭得那麼強烈;然而當這些情緒清晰地呈現之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我整個人好像也因此被釐清──我真切地知道哪些事跟哪些人對我才是真正要緊的!至此我總算能理解George Patton所說的:「死亡可以比生命更令人激動。」(Death can be more exciting than life.)

 從那天起,我誓言絕不將任何事情留給機會,我決心絕不將任何事情或感情悶在心底不說,我以彷彿隨時都可能死去的心態活著,這整個經驗從此改變了我與人相處的方式。而這個練習最棒的一點就是我沒有任何的損失:我們毋須等到真的瀕臨死亡了才能得到這種悟識的好處,靠我們的內在就能創造出這個經驗來。

 若干年之後,當我母親臨終躺在土桑市(Tucson)的病床上時,我急忙趕到她床邊一再地告訴我對她所有的愛與感激。當她過世的時候,我的悲傷非常強烈但也短暫。在為期幾天的時間中,我感覺到所有關於我母親美善的部分都進入到我裡面,像個愛的靈(a loving spirit)直到永遠。

 在我父親過世前一年半,我開始寄信和詩給他,寫的都是他在我生命中的貢獻。他最後死於慢性病,那時交通、探病都不容易,但由於有那些信跟詩可讀,所以我覺得還算好。有一回在我寄給他一首<父親節詩>之後他打電話來:「嘿,我想畢竟我還不算是個太糟糕的父親。」我回答說:「不,老爸,你不糟,你很棒。」

 詩人William Blake警告我們把想法藏在心底、再帶進棺材裡的結果是:「當想法被封在洞穴裡時,唯有在最深的地獄裡才能看到箇中的愛。」

 假裝不會死將不利於享受生命,就像籃球選手假裝他們比的是一場不會結束的球賽,球員們會降低他們的強度,用比較懶散方式打球,當然這樣的比賽毫無樂趣可言,沒有結局也不會有比賽;少了死亡的意識,你對生命將無法有完全的意識。

 然而許多人(也包括我在內)仍然假裝我們的比賽是不會結束的,你計畫當有一天心血來潮時要去做偉大的事情,我們將目標和夢想訂在Denis Waitley所謂的“改天島”(Someday Isle)上,我們會說:「改天我要做這個。」或說:「改天我要做那個。」

 面對死亡不一定得等到我們生命的盡頭,事實上,能夠鮮明地想像我們臨終的幾個小時也創造出一個矛盾的感覺:覺得從頭、重新又再出生的感覺,這是自我創造的第一步。

 而就像Bob Dylan的歌:「那些不忙著新生的人,就是在忙著垂死。」(He who is not busy being born is busy dying.)

(這些標籤為「自我激勵」的文章譯自於手邊蠻有看頭的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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