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月28日 星期日

20多年後的巧遇

 上週五上班搭捷運的途中,滿心想著下午的業務協調會,那是每月一次跟我們金主共同開的會,所以無論再怎麼積極樂觀的想法,也談不上「期待」兩字。一路上我靠著窗托腮放空,希望列車永遠不要到站,感覺上有點兒像是三毛寫的那首歌「七點鐘」,不過人家是因為心愛的人坐在身邊而不願意下車,我呢?則是因為有惱人的公事橫在眼前,所以不想到站。

 當車子開到了台大醫院吧!突然有個高瘦的男士朝我望了過來,眼神中充滿了問句,接著走近問道:「請問你是趙德昌嗎?」我的心情從意外瞬間轉為抱歉,但有股莫名的安全感,所以也笑開了。由於怎麼也記不起對方是誰,等到他開口報名字後,我才將這位已經二十多年沒見的老朋友連了起來。

 ChaoChin是我唸書以來認識的第一個好朋友,除掉鄰居阿中、月華或是更早的瑋瑋,他是我小學一年級的同班同學,雖然我在中和國小只讀了兩年,小三開學沒兩禮拜就轉學到台北市,但剛轉學的頭一年只要碰上月考或期考放假的半天下午,我跟阿中還會回中和國小去看看老同學;不過後來跟新同學混熟之後,漸漸的這種「返校」的舉動也不復見,但我跟ChaoChin還是很認真的在每個聖誕節都會互寄一張卡片問候,至少一直維持到上國中時都不曾間斷。

 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好像也是在國中吧,兩個人都頂著可悲又可笑的五分頭,後來他搬到台北,我則歷經了台中、嘉義跟芝加哥的輾轉,最後又回到中和。在捷運車上我們兩個有二十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下子教興奮沖昏了頭,而原本心上所記掛著那場勞什子業務協調會議,立刻化為煙塵,甚至希望call sick for a day.

 昨天我收到ChaoChin的email,提到他看過了這個版,發現我還像他印象中的樣子,讀到這樣的考語直覺得是最高的肯定與讚揚。但願歲月只將我需要改變的地方改掉,讓我留下不需要變的部分,這樣未來在幾十年後與老朋友在街頭偶遇時,彼此才有個相認的依據。

2007年1月27日 星期六

薄面皮與自我肯定

  這禮拜一有機會去台中出差,早在兩禮拜前排行程時就想到應該「善待」一下跟著我南北奔波的組員,也就是在早先曾提到過的白目妹,於是便約著大學同學一塊兒晚餐,除了趁機跟老同學敘敘舊之外,也可以藉著吃頓好的籠絡同事。想不到在出差前爆發了約談事件,雖然隔了個週末,但還是挺尷尬的,等出差的活動一辦完,同事就藉口先回台北,我則是歡歡喜喜等著晚上的聚餐。

  一次見到三位老同學,
J興、W鑫和Y銓,確實很令人開心,雖然聚餐的地點是在聽起來很不稱頭的圓廳二樓,但氣氛倒是一點兒也不差,可惜受到回程班車的限制,只有不到兩小時的時間可聊。老同學們一坐下就聊開,直等到要離開時還剩了滿桌的菜。在J興開車送我去火車站的路上,也不曉得他哪來的福至心靈,或者又是一個過度解釋的巧合,他談起過去十多年來都待在同一個單位,搞砸的事情有好幾次,聽他的口氣規模應該不小,然後突然話鋒一轉,竟然結論到我身上。

  他說他的臉皮很厚,所以即使搞砸了,還是待得住;而我呢?大概只要有一次弄不好,自己就覺得沒臉再待下去了。另外,他也說要肯定自己的成就,雖然有些事情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成就,但還是要懂得肯定自己的成就。這件事再度證明所有重要的聚會或會議,結論都是在最後十分鐘才會出現,之前暢快的聊似乎只在為這最後的十分鐘暖身。


  我很難說明對
J興的感激,他的觀察也讓我看到自己的完美主義,以及它所導致的backfire。在回台北的列車上,彷彿換上了新的視野,也找到許多以往工作或學習上的死因。想不到就在這禮拜和PJ通電話時,她談到很擔憂是否要接任一個更高的職位,於是乎我現學現賣的分享了「怕搞砸」與「肯定自我作為」這兩個觀點,突然間她也有很強的同感,我想這種強烈的應和要是用基督徒的話來說的話,應該就是「同感一靈」了,如果只能用一個字來說的話,應該就是Amen

2007年1月15日 星期一

守田一方 (What A Save!)

 過去這個週末因為工作的緣故,到苗栗參加研習會,對於已經有一年多沒過團體生活的我來說,不但要參加,還得負責辦活動,只覺得有說不出的壓力與不適。好在我有3個強有力的幫手,結果不但圓滿、順利地完成,也讓我感悟事情的解決之道非僅只有正面迎擊一途。

 週日的早上我被排到一場報告,短短30分鐘要談的內容卻是繁瑣又無趣的標準作業流程。我秉持著從大學時就愛掛在嘴邊的那句「貪多嚼不爛」,於是乎準備了一套稍嫌短了點兒的簡報,然後rehearsed了大概四遍(爛熟透了),預計上台時以清楚、和緩的語氣介紹,不過由於擔心內容有些鬆散,只有靠聲音表情多作文章。

 想不到反應卻出奇地好。因為內容少,使我能夠以娓娓道來的方式報告,況且當我好整以暇地「慢談」時,台底下聽的人反而更容易接受,再加上去年半年多來上電台製錄節目的經驗,聲音投射的方式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一切都在在證明:「包裝還是有用。」

 禮拜一早上我又出差,一樣需要做兩個簡報,我想實驗一下前一天的操作手法,不曉得對於貴為講師的人員來說,這樣的花槍到底耍不耍得開?結果證明一樣有用,有一位以EMBA聞名的私校講師竟然對我說:「一聽你講話就知道是內行的。」天曉得?至今我對簡報主題相關的書籍連一本都還沒看過,很納悶什麼叫做『一聽你講話就知道是內行的』?

 結束前許多與會者詢問的問題跟我所做的報告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反倒是對於我是否有些特殊的際遇,所以在用字遣詞以及聲音上這麼有派頭?

 原本我想大概得要面對準備不週被「吐嘈」,想不到竟然出現賓主盡歡的結尾!看起來又再次印證:原來表象和形式竟能炫惑至此!莫怪乎像天下雜誌這類高調到不行的雜誌,還能繼續營運。

後記

 上禮拜大姨開刀之後,確定原本懷疑轉移的腫瘤是良性的,一時之間所有的「如果」、「要是」、「萬一」都一掃而空;當聽到媽媽告訴我她去看大姨時,大姨是講一遍哭一遍,並且說那是快樂的眼淚,我突然發現自己也感染上同樣的喜悅,尤其在目前這個政治、社會一切都莫名其妙的生活環境中,只因為「好人沒有惡報」竟然也顯得彌足珍貴。

2007年1月5日 星期五

姊夫與皇后

 在舊約聖經裡有一本書叫做〈以斯帖記〉,我一直很喜歡這位以斯帖皇后的故事,因為對人來說最大的交戰往往不在戰場上,而是心頭所在意的事物,這位皇后的膽識果然不讓鬚眉。

 末底改託人回覆以斯帖說:你莫想在王宮裡強過一切猶大人,得免這禍;此時你若閉口不言,猶大人必從別處得解脫、蒙拯救,你和你父家,必致滅亡。焉知你得了王后的位分,不是為現今的機會嗎?(以斯帖記,四章11、12節)


 晚上回家剛吃飽飯,電話鈴就響了,接聽起來原來是大姨打來的電話。叫「大姨」的確有些不倫不類的,因為媽媽就是老大,哪裡還來的大姨呢?只是從小跟著月華和元昌一起叫,叫多了也就習慣了,把人家的阿姨喊得跟自己的一樣。

 這陣子聽到有關大姨的一切,除了她寶貝兒子軍校畢業任官可以回饋家庭之外,其他的並非什麼好消息,主要仍是圍繞在cancer復發的隱憂逐漸落實;原本此刻她應該往「得享晚福」的日子過下去的時候,竟發現又罹癌,無異造化弄人。

 過去三年多來真正見識到cancer的威力,前年阿皮因為鼻咽癌過世,但其中尚有延誤就醫的成分;這次大姨所就診的醫院,恰好我姊夫在裡頭的networking還算豐厚,因此在心亂如麻之際,久未聯繫的大姨特別來電請媽媽代為請託。

 近年來唯一一次對大姨印象深刻的是在十四年前左右,那時老爸中風,出院返家後她來家裡探望,進門後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哭得淅瀝嘩啦。雖然這一幕是聽媽媽轉述的,但一點都不減損當時畫面的震撼力與我心中的感激;等到後來月華結婚回台北請酒,大姨也當是自己嫁女兒一樣的不捨,還埋怨月華在美國久了跟她都不親了。點點滴滴在在都看得出她是個真性情的人。

 在我看來,大姨離家來台北發展幾十年,仍保有在花蓮時的單純的性格。今晚回家算早的了,她大概沒料到接電話的會是我,起初還故作堅強、鎮定的問候兩句,然後情緒立刻崩潰。我很能感受到病人的心理,因為開刀在即,總擔心沒招呼個周全,雖然很想請託我姊夫開口關照,但又覺得少了些淵源,畢竟不曉得對她熟或不熟。

 我安慰大姨說她太客氣了,況且我姊夫娶了我姊姊十八年了,如果還搞不懂家裡親朋戚友的遠近關係的話,也實在不應該;而他這人本來就愛管事,絕不可能不說一聲就讓大姨被一般對待。

 很有趣的是,說完這段話之後,我立刻想到聖經裡所記載的以斯帖皇后,她為了拯救猶大族人,甘冒觸怒龍顏之罪,因為讓她居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正是上帝為了解救猶大人的預備,如果以斯帖貪戀后位,上帝同樣還是會出手拯救猶大人,只是不藉以斯帖之手罷了;若不藉以斯帖之手行事,那麼出乎她所求而來的高位必然也坐不久了。

 我記得曾經跟WP說過,他在醫院雖然好管閒事,但也成全了一樁樁的美事,因為在能開口的位子上卻不為病痛者發聲的話,很可能老大就不要他做這個「說得上話」的角色了。

 祈禱大姨平安。

2007年1月1日 星期一

等待下一輪發牌

 最近有兩次被同事問到我是不是工作狂,對於這麼深重的誤會我實在很難解釋,只好支支吾吾的帶過,然而事實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要做一個『世界上最不喜歡工作的人』的排行榜的話,我一定能排進前十名,不過因為沒有太了不起的本事,在遊晃了好一陣子之後,還是回歸主流當一個上班族。

 不過這個「是否為工作狂」的問題倒是讓我好好的分析了一下自己。在瞭解到自己性格中特異的部分之後,我想可以將目前每天的上班比喻成開車,一般人開車要是偶爾偏離了車道、甚至遇上打滑的路況,很快的就能回歸到原來的車道上;但我有個致命的個性,要是不穩穩的開在車道的正中央(必須與兩側保持完美的對稱)的話,稍一偏斜很可能就回不來了;要是輪子沒能穩穩的抓住地面,很可能立刻就會傾覆翻車,或是以二輪側行的特技滑出車道,頭也不回的走自己的路去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過往屢屢頗看好的工作,卻老是做不久,因為往往在察覺苗頭不對的情況下,我就預先提辭,然後一再重複著「被期待卻成遺憾」的戲碼。

 去年十一月在接下新工作時我對自己只有一個期待,就是至少得完成project的結案報告,或者得等到人家開口說:「趙先生,麻煩你做到這個月底就好了。」因為將封鎖線設定在一年(其實只剩下364天了)之後,所以辭職不再是個選項,反倒希望能盡力、盡快的上手,靠著這樣的意念與認定,竟然與新工作相安無事了一個多月。

 前陣子有天上班搭捷運時,回想起過去幾個禮拜工作的情形與心情,突然發現其實工作像極了上桌賭博。通常第一把拿到的通常都是不錯的牌(面試時的相談甚歡以及承諾一片看好的前景),只可惜第一輪剛賭完第二輪卻發下一手爛牌,或者在第三輪或前n輪時手氣立刻變得超背的,感覺上根本玩不下去了!以往我大概就在這些看似「大勢不妙」或「大勢已去」的時刻提出辭呈。在定下封鎖線後,時不時我便會以「後設認知」來解析自己,突然間懂得了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可以長期、穩定的每天起早出門上班。

 原來工作是有韻律或節奏的,不管面試的時候拿到的是怎樣的好牌,實際上絕對不可能把把皆順,拿到爛牌的那一局打得當然很辛苦,甚至晚上跟週末還得加班,禁不住會懷疑自己的能力與公司的良心;但只要能保持著不離場、不離座,有兩件事情終究會發生,一是賭技會進步(當然,這部分得要刻意、認真才會發生),另外就是或許下一輪會拿到一手好牌。

 坐在辦公室的OA賭桌上,除了期待這禮拜能有拿到一手好牌的僥倖之外,也期待能有與日俱進的賭技。